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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引言
布罗代尔曾说过:“我们不应该把糖、咖啡、茶、烧酒等许多食品的出现贬低为生活细节,它们分别体现着无休止的重大历史浪潮。”
在宋代,甜味食品的发展,使得社会饮食出现了革命性的转变。而甜味食品的发展,完全得益于宋代蔗糖产业的繁荣。
在中国很长一段时间里,甘蔗及蔗糖都属于奢侈消费品,只有少数官僚士大夫才能享用,这种情况在宋代发生了变化。到了宋代,在蔗糖产地,普通百姓在日常生活中也能消费使用甘蔗和蔗糖,在大城市的百姓还可以在市场上购买新鲜甘蔗、蔗糖以及各种各样的糖品。
很显然,蔗糖业经济成为宋代社会经济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从甘蔗种植、蔗糖生产再到蔗糖消费,渐成体系,已然形成了一个重要的行业经济。宋代蔗糖业经济逐步走向专业化、商品化和市场化方向发展,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值得深入研究。
一、蔗糖产业在宋代“走红”的原因
甘蔗在现代也是人们喜爱的食品
宋元时期的饮食文化,是我国古代饮食发展史中不可忽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中甜味饮食更是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蔗糖在这一时期快速发展, 无不与宋人对甜食的喜爱有关。甜味饮食风尚的大发展,促进了社会对糖的消费需求。
季羡林老先生著有《蔗糖史》
甘蔗的汁液丰富,早在先秦时期人们就开始将甘蔗榨汁饮用蔗浆:“腼鳖炮羔,有柘浆些。”
经季羡林考证,“柘”正是甘蔗的意思,“柘浆”即为甘蔗榨成的蔗汁。因为蔗汁味道甘美,制作简便,成为最古老的天然甜饮之一,长久以来受到人们的喜爱,宋朝时期蔗浆是社会生活中备受人们喜爱的饮品。
蔗糖
随着蔗糖加工制作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到了宋朝,各类蔗糖与丰富种类的水果等搭配制作的饮品层出不穷。如宋代诗人黄庭坚曾在诗中写道:
“饥思河鲤与河鲂,喝思蔗浆玉碗凉。”
可见宋代蔗浆是北宋人们喜爱的甜品。
宋代的蔗糖饮品除了制作简便、流传久远的蔗浆之外,还有品种更繁的蔗糖与各色水果或草药支撑的饮品。如宋代陈直的《寿亲养老新书》中就记载了名为“干荔枝汤”的饮品。既可以作蜜饯当作配茶的点心食用,也可制作成“膏子”,用沸水或者井水冲调饮用,味道“极香美”。
《吴氏中馈录》还记载了各种以糯米或糯米粉与蔗糖做成的甜品,比如五香糕与煮沙团。
此外,宋代时期蔗糖在粥类也有广泛的运用。《武林旧事》中所记载的杭州市肆中的饮食中就提到了“糖豆粥、糖粥”。《寿亲养老新书》里还记载了“竹叶粥”。
这些加了蔗糖的粥,对老人而言是食疗养生的滋补佳品。古代蔗糖还可以在入药时,把蔗糖作为甜味剂使用,成为各类药方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在宋代,甜味饮食成为宋代官员调节身心的重要方式。他乡食物成为关注生活的宋人的主要关注对象。他们通常通过日常饮食来安顿心灵,规避政治的颠簸。比如,蔗糖味甜,故宋人喜欢用甘蔗来形容美好的生活或事物。苏轼在《次韵前篇》中把老年清闲的境况必做吃又香又甜的甘蔗:
“少年辛苦真食蓼,老景清闲如啖蔗。”
而甜味本身具有愉悦心情,放松精神的功效,在饮食门类相对匮乏的古代社会,甜味饮食的获取成为饮食中的主要放松休闲的饮食来源。宋人将对美食尤其是对甜味饮食的推崇与追求,从侧面推动了甜味饮食的发展,从而推动了蔗糖业经济的发展。
二、甘蔗种植技术与蔗糖技术的进步,推动了产业革命
物质生活是我们全部生活的基础,而这个基础的发展要靠生产力的发展,即科学技术的发展。宋代蔗糖业经济的发展首先归功于这一时期农业生产加工技术的进步。
蔗糖在唐代以来的技术不断进步的基础上,在宋代出现了具有革新意义的技术,一方面宋代已经掌握规范的糖霜制作技术,在主要的产糖地区如福建省甚至出现了专门制作糖霜的“糖霜户”。蔗糖的大量生产与获取成为宋代获取甜味的稳定来源,人们获取甜味的途径进一步扩大,对宋代人们日常生活饮食结构的变化产生重大影响。
敦煌残卷关于甘蔗的记载
先秦时期人们已经懂得了通过榨汁获取这种植物糖分的技术。到了宋代,制糖技术出现了革新技术,制作出了‘糖霜”也就是今日的冰糖,并且出现了历史上第一部关于糖的专著——《糖霜谱》。
宋代王灼的《糖霜谱》
制糖技术的提升还体现在制糖技术的专业化,这在一些史籍记载中有所反映。如大中祥符七年七月诏:“字今处、吉州、南安军纳糖,以五万斤为一纲”。一般而言,上贡砂糖是当地特色且是高质量的,处州、吉州、南安军能生产出数量如此庞大的高质量砂糖,足见当地制糖技术之高。
再如《糖霜谱》记载:“宣和初,遂宁常汞外,岁进糖霜数千斤。”从中可以知道,当时遂宁能生产出数量如此巨大的上贡糖霜,其制作糖霜的技术水平已经相当高。
蔗户多、糖霜户数量大也是蔗糖生产专业化的重要表现。如福建泉州王孙、走马埭及斗门诸村,村村都种植甘蔗、生产蔗糖,说明当地蔗户和糖户数量非常多。
“并山一带曰白水镇、曰土桥,虽多蔗田,不能成霜,岁压糖水卖山前诸家。”
可以看出,在遂宁从事糖霜制作的“糖霜户”不在少数。
除了生产技术的进步,农业生产的其他领域的技术进步也促进了宋代蔗糖经济的发展,如粮食作物生产的进步、产量的提高、果蔬在栽种培育技术的成熟发展等。
“谷为民命”,基础性的果腹主食如果得不到满足,那么追求甜食也就会变得不切实际。
农业生产其他领域的技术进步、蔗糖等甜食的发展是建立在基本的饮食需求得到满足的基础上才有所发展的。在宋代,粮食产量的提高是推动宋代蔗糖生产商品化最为重要的因素之一。
相关研究表明,宋代稻米总产量和单位面积产量都有了较大提高。如傅宗文认为,神宗熙宁十年(1077)年至元丰三年(1080)将年底去以人均日食米二升半计算,所有民田的年产量,约可供二年半消耗。
宋代人口与垦田数虽不及汉唐,但农业总产量却超过汉唐的两倍,能够满足人们基本生存条件,也从根本上为蔗糖生产的商品化奠定了基础。
三、宋代商品经济的繁荣
宋代甘蔗种植和蔗糖生产已呈现专业化、商品化趋势。蔗糖生产商品化是受多方面因素影响所致,一是粮食产量提高的推动;二是与蔗糖及甘蔗储藏技术的进步密切相关;三是与商品经济空前繁荣联系紧密;四是与造船业的发达。
从生产方面来看,首先,甘蔗种植和甘蔗生产以牟利、追求高经济效益为生产目的,带有明显的商品性。如在宋代的福建建宁地区,可耕地非常有限,为了追求有限的土地耕作实现效益最大化,农民不惜冒着犯法的风险,将稻田改种甘蔗,并且制取甘蔗以牟取利益。
又如在四川遂宁,人们因为制作糖霜可以获取“利当十倍”于砂糖的经济效益而积极种植甘蔗制糖。可知,人们种植甘蔗和生产甘蔗商品化形式明显。
宋代发达的城市经济为蔗糖业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宋代城市商品经济快速发展,加上粮食产量的提高,食材总类的增多,使宋代的饮食市场出现了空前的繁荣。
以“正店“称之的大型酒店来说仅汴京就有:
“正店七十二户,此外不能遍数”。
比较有名的有:
“州东宋门外仁和店、姜店,州西宣城楼、药张四店、班楼、金梁桥下刘家、曹门蛮王家、奶酪张家,州北八仙楼,戴楼门张八家园宅正店,郑门河王家,李七家正店,景灵宫东墙长庆楼。”
这些大型酒楼“门首皆缚彩楼欢门”,极尽奢华,在宋代商品经济的发展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宋代蔗糖产地多分布于沿江沿海地区以及南方蔗糖产地。然而饮食服务业的发展,交通运输的便利,为蔗糖业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经济消费平台。《海陆古道——海路丝绸之路对接通道》中写道:
“宋代南北通道全面铺开......随着造船技术的提高,运河与长江、珠江干支流的水上交通日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因此商贩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货物运送至各地,进而促进甘蔗等甜味饮食在全国范围内的流通。
总结
宋代蔗糖业,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最重要的是有助于城市经济的繁荣。首先,它带动了城市蔗糖消费服务业及饮食业的发展。其次,它还丰富了城市消费领域的商品种类的增多,比如宋代城市商品中糖类品种的五花八门,满足了城市居民日常生活的需求。
宋代蔗糖业经济的发展,对人们精神文化生活也有着重要影响。宋代蔗糖业经济的发展还丰富与改善了人们的物质生活。比如蔗糖在宋代中医内科、儿科、妇产科等各科临床治疗中的消费应用也十分广泛,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宋代中医治疗的进步和发展。同时,人们还制作蔗糖菜肴以增补保健,喝蔗糖药粥防病养身。
宋代蔗糖业经济,为明清糖业经济的繁荣奠定了基础。后来明清时期的中国之所以能成为名副其实的东亚糖业大国,是宋代甘蔗业经济基础不断发展的结果。
参考文献
《蔗糖的制造在中国始于何时》
《中华蔗糖史》
《北宋士大夫饮食风尚的演变》
《蔗糖史证》
《中华食物进化史》
《糖霜谱》